喜歡保羅・索魯(Paul Theroux) 的人肯定會發現,他的每一本旅行書都異常厚重,且每一本書的內容都豐富到令人看完即忘。即使如此,每次在閱讀他的作品時,讀者還是不得不佩服他毒舌又中肯的評論、深厚淵博的學識與對旅途細節的耐心。
保羅・索魯是一個隨時都在做筆記的旅人,旅行的時候除了吃喝拉撒睡,他不是寫筆記就是在跟別人聊天(收集資料)或閱讀。他的旅行方式很背包客,卻又比背包客更孤僻、更深入當地。背包客嚴格來說也是觀光客的一種,走的路線與住的旅館幾乎都類似。因此,才有所謂的「嬉皮之路」、「老外之路」與「香蕉鬆餅之路」。
保羅·索魯的旅行則是從頭到尾都是孤獨的,他不會像背包客一樣去住青年旅館找尋同路人,他也沒有與其他旅人組隊的意圖。他知道,他的旅行方式最適合的就是獨自上路。在《赫丘力士之柱》裡他說:
由於我只有籠統的旅行方向,而沒有特定的地點,因此必須獨自旅行;要求任何人容忍我的遲疑或延宕是不公平的。我不確定自己為什麼要來斯法克斯,直到抵達,我才理得出頭緒。或許這是旅行者和觀光客不同的地方之一:旅行者是捉模不定的,而觀光客則是有確定行程的。
身為一名背包客,我很配服他的旅行方式,因為我知道終究我還是渴望同路人的相伴。不像保羅・索魯可以一心一意專注於挖掘所到之處的人事物。在旅行上我跟保羅・索魯最大的不同是,我的焦點多放在同路人身上(想要找尋共鳴),而他則是放在當地人那裡。
然而在旅行寫作上,我完全同意他的觀點,那就是對寫實與細節的要求。讀保羅・索魯的書不會看到他談論自己的旅行有多麽了不起,也不會有他鼓勵別人拋開一切出門去冒險的那種蠱惑人心,邪教教主般的言論。他不會借旅行來梳理自己的人生或困境。他去旅行與寫旅行單純就只是為了旅行而旅行,不是為了暫離生活上的不如意或有什麼雄心壯志(儘管他的旅行在別人看來都是一場壯舉),而是只因為他還沒去過那裡,或還沒用過那樣的方式移動到某地。
關於環地中海,赫丘力士之柱對赫丘力士之柱之旅,他是這麼說的:
有些國家會吞噬旅遊其間的人:在非洲、玻里尼西亞和南美旅遊時,我確實有這種感觸。但是歐洲,尤其是地中海區,則像舞台背景,可以為旅遊提供豐富的戲劇——而它本身則只是背景。
就像人非得到了某種年紀,具備人生經驗,否則無法真正了解一些偉大的小說,你也得到了某種年紀才能體味地中海的奧妙之處。
我也是到了今天,才了解到保羅・索魯旅行方式的不同凡響。在這個已經沒有險可探的年代,他硬是為旅行闢出另一條路線。像地中海這樣一個千百年前就被人類過度開發的區域,他也能另闢蹊徑,想出從歐洲的赫丘力士之柱走到北非的赫丘力士之柱。就像在《老巴塔哥尼亞快車》裡他從北美家門口坐火車一路到南美鐵路的盡頭那般,保羅・索魯用他的旅行與創作向世人證明,僅管這世界每個角落都已被人類踏遍,再也沒有所謂的處女之地了,但永遠都還有看世界的不同角度,只是你有沒有想到而已。
地中海之旅對於我——和對於許多人——有時是祖先崇拜之舉,有時候卻正好相反。這和我以往的旅行都不一樣,因為即使旅行已經結束,我的體驗卻仍未結束。旅行經常有療癒的功效;我去中國和秘魯一趟,治癒了對那裡的嚮往之情;也同樣治癒了對斐濟、斯里蘭卡、肯亞和巴基斯坦的想望。旅居英倫多年,我也治癒了對英國的渴望。但是此行並未治癒我對地中海地區的渴念。我知道我還會再回來,就像他們會回去博物館一樣,去看——畫作,或者看窗外——去冥想,我也會回到某些見過的地中海地方,以及更多我錯過而沒有見到的地方。
在《赫丘力士之柱》下集,保羅・索魯去拜會以色列作家艾彌兒・哈比畢時,後者告訴保羅・索魯他也一直旅行,說他必須停止旅行,否則永遠別想寫任何東西。聽了艾彌兒・哈比畢的話,保羅・索魯回:「我知道那種感覺。單調不變才是作家的朋友。」
史坦貝克也說過他無法在旅行的時候寫任何東西,每一趟旅行他都需要經過沈澱才有辦法下筆。而單調絕對不是任何一趟旅程會出現的東西,旅行最大的特色就是不確定與變,在那樣的情況下大部分的人都很難靜靜地坐在電腦前寫書。
今年的新型冠狀病毒雖然逼我休了七個月的無薪假,但待在家日復一日的單調生活卻也讓我完成了第三本書的稿子。單調是作家最好的朋友。好不容易我才過完了七個月的無薪假生活,想不到回到非洲,這裡的生活卻比在台灣還更規律單調。是否,這意味著我可繼續寫一點什麼?
《赫丘力士之柱》內容簡介
「我生命中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住在不屬於我的地方,我一直是個不折不扣的異鄉人。」--保羅.索魯
大部分時間都扮演著「異鄉人」角色的保羅.索魯,雖然已遊歷無數國家,但總是因為太慎重其事而不曾到過地中海,這回,他終於決定要從直布羅陀展開他的環地中海旅程,由直布羅陀岩的「赫丘力士之柱」為起點,環遊整個地中海區,抵達僅有數哩之距的另一根「赫丘力士之柱」--摩洛哥的休達。
這段旅程行經17個國家。索魯不搭乘飛機,只借助市井小民乘坐的火車、公車、渡輪,偶而也搭計程車或騎腳踏車。有時是特意、有時則臨時起意在一處逗留,參與當地活動,和他們一起看鬥牛、逛市集、參觀古村落及遺跡神廟。他眼中所見的地中海區是平民化的……
書中索魯娓娓道來各色各樣的小故事,並且穿插引述曾經寫過的作家與作品,諸如海明威、勞倫斯.杜雷爾、T.E.勞倫斯等人;旅途中,他特意前往開羅拜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富茲,當時他正因遇刺受傷在家休息,他同時拜訪已經八十多歲、旅居摩洛哥丹吉爾的美國知名作家保羅.鮑爾斯。保羅.索魯與這些老前輩的智慧對話,為這次的環地中海旅程劃下了完美句點。
[…] 柯林‧施伯龍的寫作風格讓我聯想到保羅‧索魯,接繼讀完保羅‧索魯的《赫丘力士之柱》與柯林‧施伯龍的《深入賽普勒斯》後,我也有了想要環遊地中海的念頭。但從 2020 到 2021 ,旅行被 Covid-19 狠狠地掐住了脖子 ,動彈不得。僅願我們能盡快脫離 Covid-19 的魔掌,再度航行出發。 […]